银针扎进指甲缝。
我数到三。
没死。
这次又没死。
老刘头那张皱得像干枣的脸凑过来,浑浊的眼珠盯着我:“喘气儿呢?命真硬。”
他手里那本油腻腻的簿子又添了一道墨杠。
旁边密密麻麻,画了十八道杠,歪歪扭扭,像爬满了蚯蚓。
第十九次了。我喉咙里火烧火燎,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肺管子疼。
“成了!”老刘头猛地一拍大腿,声音尖利得刺耳,“脉绝了!这丫头,总算熬干了!”
他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团,是实实在在的喜色,仿佛刚挖到一株千年老参。
两个粗使太监像拖破麻袋一样把我从冰冷的地砖上拽起来。
草席一裹,粗粝的席草磨着我胳膊上还没结痂的烫伤。
颠簸,黑暗,腐臭的气味猛地灌进来。乱葬岗到了。
他们一甩手,草席包着我就滚了下去,砸在松软的、不知埋了多少人的烂泥里。
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。
脚步声远了。
死寂一般。
只有风吹过枯草的呜咽,还有远处不知什么野物的低嚎。
就在这时,另一种声音切了进来。
极轻,极稳。
车轮碾过冻土,几乎没有声响。
一辆玄黑的马车,像个巨大的影子,悄无声息地停在不远处。
拉车的马,通体乌黑,连喷出的鼻息都带着一股冰冷的沉郁。
车帘纹丝不动。
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,手指修长、很瘦,随意地搭在深色的车帘边缘。
那手白得不正常,像是上好的玉石,却透着一股子没有生气的冷。
一个低沉、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车里飘出来,砸在死寂的空气里:“把她弄上来。”
声音不高,却像钉子,直直钉进耳朵里。
车旁侍立的人影动了。
动作快得像鬼魅。
草席被掀开,冷风刀子一样刮在脸上。
我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提了起来,毫不怜惜地塞进那辆黑沉沉的马车里。
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一种奇异的、冰冷的熏香,瞬间扼住了我的呼吸。
光线昏暗,只能勉强看清车厢深处,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,像一尊浸在寒潭里的雕像。
“救活。”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,“本王,要试新方子。”
此刻的黑暗,彻底吞没了我。
再睁眼,眼前是陌生的帐顶,绣着繁复的图案。
身下是软得能陷进去的锦褥。
喉咙里那股火烧火燎的剧痛没了,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虚弱。
一个穿着体面的侍女端着药碗站在床边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却像在看一件稀奇的摆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