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儿高烧40度需要紧急手术,医生把手术单递到周明手上。
他却低头拨通了婆婆的电话:“妈,您说这字能签吗?
”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的声音:“不准签!医院都是骗钱的!”我抢过手机砸在地上,
抱起女儿就往手术室冲。一周后,我把离婚协议拍在桌上。周明跪着求我:“老婆,
我以后都听你的...”我看着他身后匆匆赶来的婆婆,
笑了:“等你学会在结婚证上写**名字再说吧。”1林晓握紧了手,
指尖陷进柔软的掌心,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。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,
丝丝缕缕钻进鼻腔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。女儿瑶瑶躺在雪白的病床上,小脸烧得通红,
嘴唇干裂起皮,往日里亮晶晶的眼睛紧紧闭着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。
那额头上贴着的退烧贴,像个无能的标识,宣告着物理降温的彻底失败。四十度。
水银柱毫不留情地飙升到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,固执地定格在那里,
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为力。“幼儿重症肺炎,并发急性胸腔积液,必须立刻手术引流,
否则……”傍晚时分,主治李医生拿着最新的胸片,语气是职业性的冷静,
但眼神里的凝重骗不了人,“家属尽快决定,签字后我们马上安排。
”“手术”两个字像两把冰锥,猝不及防地扎进林晓的耳膜,直抵心脏,让她瞬间手脚冰凉。
她几乎是立刻就要去找笔,嘴里下意识地应着:“好,医生,我们签,马上签……”然而,
旁边伸过来一只手,带着迟疑,按住了她微微发抖的手腕。是周明。他脸上没什么血色,
眉头拧成一个疙瘩,眼神躲闪着,不敢看医生,也不敢直视林晓焦灼的目光,
只低声嘟囔:“晓晓,你别急……这、这毕竟是要动刀子的事,是不是……再问问?
”“问谁?”林晓猛地甩开他的手,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尖利,“瑶瑶都烧成这样了!
医生的话你没听见吗?延误了怎么办?”她指着床上呼吸急促微弱、小胸膛艰难起伏的女儿,
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“周明,那是你女儿!”周明的嘴唇嚅动了几下,
眼神飘向窗外沉下来的夜幕,声音更低了:“我……我知道是我女儿。可妈说过,
医院有时候……有时候会夸大其词,小病说成大病,就为了……而且,手术啊,
万一有风险呢?妈就常说,‘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’,动刀动枪的,不吉利……”又是妈说。
林晓感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从瑶瑶发烧开始,先是物理降温,
因为婆婆说“是药三分毒,小孩子扛扛就过去了”;烧到三十八度五,她要去医院,
婆婆拦着,说“医院病毒多,没病也传染上了”,周明就在一旁帮腔,说“妈有经验,
听妈的”;直到孩子烧得开始说胡话,小身子一抽一抽的,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婆媳尊卑,
什么丈夫脸面,抱着孩子冲出家门,周明才在后知后觉地开车跟来。这一路上,
他还在不停地给婆婆打电话实时汇报:“妈,晓晓非要去医院……嗯,到了,
人挺多的……医生说查血,我说不用吧?哦,您说查就查……哦,肺炎?这么严重?要住院?
妈您看这……”每一个环节,每一次决策,
都伴随着那通永不间断的电话和电话那头遥远却极具权威的“指示”。
林晓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,而操纵着她女儿生死线的,却是隔着电话线的婆婆。
她胸腔里堵着一团火,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,却无处发泄。此刻,面对手术单,
这团火几乎要破膛而出。“周明!”她厉声喝断他,“你看看瑶瑶!你看看她!
她等不起**一句‘准’还是‘不准’!”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大,惊动了床上昏睡的孩子。
瑶瑶极其微弱地哼了一声,像只受伤的小猫,小脑袋无力地偏了偏。这一声微弱的**,
像根针,扎得林晓心脏骤缩。也像盆冷水,
暂时浇熄了周明脑子里那根名为“母亲指令”的弦。他身体震了一下,
目光终于落回女儿身上,那通红的小脸和艰难的呼吸似乎触动了他作为父亲的本能。
他脸上掠过一丝挣扎,喉结上下滚动,终于,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,伸出手,
朝着医生手里那张决定生死的纸页探去。指尖即将触碰到纸张的边缘。就在这一刻,
他口袋里的手机,先于他的手指,执拗地、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屏幕上跳跃的名字,
在惨白的灯光下,异常清晰——“妈”。周明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。
他甚至没看林晓瞬间冰封的脸色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侧过身,按下了接听键,
声音带着一种习惯性的、近乎讨好的低顺:“妈……嗯,在病房。医生刚说了,
要手术……说是胸腔积液,要插管引流……我知道严重,
所以这不正想问您……”林晓站在那里,浑身冰冷。她看着周明的背影,
看着他微微佝偻着腰,对着电话唯唯诺诺的样子,听着他事无巨细地重复着医生的诊断,
然后小心翼翼地请示:“妈……您说,这字……能签吗?”病房里安静得可怕,
只有瑶瑶粗重的呼吸声,以及电话听筒里隐隐漏出的、尖锐而亢奋的女声。那声音穿透空气,
也穿透了林晓最后一道心理防线。“……不准签!听见没有!周明我告诉你,不准签!
”婆婆的声音拔得高高的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横,“医院都是骗钱的!
动不动就手术手术,不就是想多收钱吗?一点积水怎么了?小孩子发烧出点汗就好了!
你们就是好骗!把我孙子抱回来!我认识个老中医,贴几副膏药就行……”“可是妈,
医生说得挺严重的……”周明的声音弱了下去,试图辩解,却又被那头更激烈的声浪打断。
“医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?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!我养大你们几个容易吗?
什么时候听过医生的?不都好好的?赶紧把孩子带回来!别在医院烧钱了!听见没有!
不准签!”周明握着手机,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他低着头,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,
嘴唇翕动着,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。他仿佛被那无形的声线捆缚住了,动弹不得。
李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,看着周明,又看看床上情况危急的孩子,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,
语气急促:“家属!不能再拖了!孩子的血氧在下降!必须立刻手术!”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
劈醒了几乎僵直的林晓。她猛地抬起头,眼睛里所有的焦虑、恐惧、愤怒、绝望,
在那一瞬间凝聚成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。她一步跨上前,没有任何预兆,
一把夺过了周明紧握着的手机。那手机还贴着周明的耳朵,被她这样猛地一扯,
带得周明一个踉跄。周明愕然回头,对上林晓的眼睛。
那双他熟悉的、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冰冷的、燃烧的火焰,
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彻底的失望和鄙夷。“林晓你……”话音未落,
林晓已经高高扬起了手臂,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只仿佛连接着地狱指令的手机,
狠狠地掼在了地上!“啪——!”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病房里炸开,屏幕瞬间蛛网般裂开,
那些尖锐的、喋喋不休的声音,戛然而止。世界,仿佛在这一刻清净了。
周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手机的残骸,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林晓不再看他。
她转向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的李医生,声音异常平静,
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:“医生,我是孩子母亲。我签字。所有责任,我来承担。
”她甚至没有去找笔,直接伸手从医生手里抽过了那张薄薄却重逾千斤的手术同意书和笔,
快速找到家属签字栏,笔尖落下,手腕稳定,刷刷几下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林晓。
两个字,写得力透纸背,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牵连的决绝。签完字,
她将文件和笔塞回医生手里,然后转身,走到病床边,俯身,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,
连带着被子一起,将已经意识模糊的瑶瑶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。孩子轻飘飘的,像片羽毛,
落在她怀里,却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。“瑶瑶不怕,妈妈在。”她低声在女儿耳边说,
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,与刚才砸手机的狠厉判若两人。然后,她抱着女儿,挺直脊背,
再没看僵立在一旁、脸色惨白的周明一眼,径直朝着病房门口走去。李医生立刻反应过来,
一边示意旁边的护士赶紧准备手术室,一边快步跟上林晓。“这边,手术室在那边!
”护士指引着方向。林晓抱着女儿,脚步又快又稳,穿过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,
走向走廊尽头那扇亮着“手术中”红灯的门。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,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,
一声声,清晰而坚定。周明直到这时才仿佛从梦中惊醒,他看看地上手机的碎片,
又看看林晓决绝离去的背影,张了张嘴,想喊什么,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,
最终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。他下意识地想抬脚追上去,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母亲的斥责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,而妻子那冰冷失望的眼神,更像一把刀,扎得他无所适从。
他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手,最终,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,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,
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那扇手术室的门,在他眼前缓缓关上。“砰——”沉重的关门声,
不仅隔绝了内外,也仿佛在他和林晓之间,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。手术室门上方,
那盏红色的灯,亮了起来。像一滴凝固的血,又像一只冷酷的眼睛,
注视着人间的一切挣扎与抉择。周明慢慢地、慢慢地蹲了下去,双手抱住头,
手指死死**头发里。走廊里冰冷的灯光落在他蜷缩的背上,投下一片孤寂而无助的阴影。
他不知道的是,当那扇门关上的瞬间,抱着女儿、脊背挺得笔直的林晓,
在听到身后传来他最终没有迈出的脚步声时,紧闭了一下眼睛,两行滚烫的液体,
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,迅速滴落,湮没在衣领中,无声无息。那是一种,
被彻底放弃的冰凉。以及,一种与过去彻底告别的决绝。2手术室那扇紧闭的门,
像一道巨大的鸿沟,将林晓和周明彻底隔开。门内,
是生死未卜的女儿和孤注一掷的母亲;门外,是失魂落魄、最终未能迈出那一步的丈夫,
以及随后赶来、在走廊里掀起新一轮风暴的婆婆。瑶瑶的手术很成功。当李医生走出手术室,
告知引流顺利,孩子脱离危险时,林晓一直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,几乎虚脱。
她守在重症监护室外,隔着玻璃看着身上插满管子的女儿,眼泪无声地流淌。那是后怕,
是庆幸,更是心如死灰的冰凉。周明试图靠近,手里还提着匆忙买来的粥和水。“晓晓,
你先吃点东西……”他的声音带着讨好和心虚。林晓没有回头,
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。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
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:“周明,你走吧。我现在不想看见你。等瑶瑶稳定了,
我们离婚。”“离婚”两个字,像两颗冰雹,砸得周明晕头转向。他慌了,想去拉林晓的手,
却被她猛地甩开。“晓晓,你听我解释!我当时就是……就是懵了!
妈她也是担心……”“担心?”林晓终于转过头,眼神里是淬了冰的寒意,
“担心到要拿你女儿的命去赌?周明,你不是懵了,你是骨子里就刻着**话!
在女儿生死攸关的时候,你选择听**‘不准签’,那一刻,你就不配做瑶瑶的父亲,
更不配做我的丈夫!”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高跟鞋声伴随着熟悉的谩骂由远及近。
“林晓!你个扫把星!丧门星!你把我孙子怎么样了?!”婆婆王春华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,
头发有些凌乱,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,手指几乎要戳到林晓的鼻子上,“谁让你签字的?!
啊?!谁给你的胆子!花了多少钱?!你是不是和医院串通好了来骗我们周家的钱!
”她看也没看重症监护室里的孙女,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对准了林晓。
周明下意识地想拦:“妈,您别这样,瑶瑶刚做完手术……”“你闭嘴!
”王春华猛地一推周明,唾沫横飞,“你个没出息的东西!就这么让你媳妇骑在头上拉屎?
她敢摔你手机?敢自己签字?反了天了!这种不听话的媳妇,早就该休了!
”她转而继续攻击林晓,声音拔得更高,
引得走廊里其他病患家属纷纷侧目:“大家来评评理啊!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,
不顾婆婆的反对,非要给我孙女动手术!那么小的孩子,身上拉一刀,以后还能好吗?
她就是故意的!想害死我孙女,好独占我们周家的财产!我们周家是造了什么孽,
娶了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东西进门!”污言秽语,如同毒液般喷洒。林晓只是冷冷地看着她,